95后绣娘倪雪正在师傅吴鸣文家绣制

《传奇网页SF》一部《延禧攻略》让全民陷入追剧热潮。该剧对女主角“魏璎珞”的绣女经历着墨颇多，因此引起了大家对绣女和刺绣的关注。刺绣这门传统工艺，在我们身边仍在传承，现实中的“魏璎珞”们日子又过得怎么样呢？记者日前对锡绣传承、发展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小调查。

几度浮沉历沧桑

有关资料显示，锡绣的历史可追溯至明代。清末民初，锡绣的“风头”一度超过苏州刺绣，当时锡绣有“不唯国人知之，薄海内外，靡不知之焉”一说。抗日战争爆发后，盛极一时的锡绣日渐衰落。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为抢救民间艺术，于1958年成立了无锡市工艺美术研究所，上世纪80年代起，中外文化交流的契机使锡绣走向了世界，不过好景不长，因为经营状况不佳，无锡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在2005年解散，绣娘们纷纷转行，锡绣“人未亡，艺将绝”，几乎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无锡市工艺美术研究所解散后，在惠山泥人厂厂长沈大授的支持下，惠山泥人、锡绣、竹刻、国画等门类的艺人在惠山泥人厂集中开设了大师工作室，惠山泥人还开设了传习班。正是由于有了这个平台，才有了锡绣后来的转机。

历史长河中，有一些特殊事件会被格外的铭记。在无锡精微绣国家级传承人赵红育看来，11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一定程度改变了锡绣的命运：2007年5月4日，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周和平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王文章院长的陪同下来无锡调研惠山泥人传习班。调研时，隔壁锡绣大师工作室橱窗里的《丝绸之路》《阿房宫》《饮中八仙》三幅精微绣作品让周和平、王文章大为震撼，赞不绝口。此前他们都不知道无锡有如此精美的刺绣艺术。不久后，赵红育接到通知，受邀参加6月9日文化遗产日在北京中华世纪坛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专题展。锡绣在这个大型展会上一炮打响。2008年，无锡精微绣作为苏绣的扩展项目被列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锡绣绝处逢生。

政企共探复兴路

最近，梁溪区文体局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个月将在台湾佛光山举行的“江南锡韵”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已故锡绣大师吴鸣文的关门弟子倪雪也会前往宝岛展示无锡精微绣。梁溪区文体局副局长章莹告诉记者：“梁溪区这几年对于非遗传承的扶持力度很大。2017年，我们组织了全区包括精微绣在内的7个非遗项目参加了深圳文博会，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据介绍，深圳一些市民观展后甚至特地赶到无锡的绣娘工作室观摩。

“位于红豆万花城的梁溪区非遗基地成立一年来，公益性传承、展演达到240场次，接待港澳台同胞达6万人次，梁溪区非遗基地成为了无锡市对台交流基地，这次佛光山邀请无锡‘非遗’访台也正是基于这层渊源。”章莹说。

除了政府支持外，企业支持在锡绣等“非遗”产业化方面的尝试和探索很有意义。在体育公园对面的江苏天圣达集团总部三楼，有喻湘莲和华天骅的泥人工作室、许焱的留青竹刻工作室、路朔良和路西光的紫砂陶艺工作室、鲍文姬的锡绣工作室四大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室。天圣达集团办公室主任蔡江华告诉记者：“天圣达集团非常重视文化产业，我们特地成立了天圣达文化艺术品公司，这里的非遗工作室2010年就开设了。针对一些非遗传承人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没有固定的收入、没有固定的单位、四处漂泊的情况，在我们公司开设非遗工作室的非遗传承人，被我们正式聘用。其中，许焱、路西光、鲍文姬三人，我们除了每月支付他们工资外，还给他们缴纳社保，他们出国参加一些展会和活动的费用也都由我们公司支付，公司就是他们的娘家。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非遗传承人归属感和一份稳定的收入，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心无旁骛的进行创作。我们布局文化产业着眼长远，不为赚快钱，支持非遗也是尽企业的一份社会责任。”

现状有喜有忧

无锡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潘基峰告诉记者：“过去，刺绣在无锡有非常好的基础，有研究机构(工艺美术研究所)，有工艺美术公司，还有中华绣品厂。此外，当年无锡的机绣企业也非常多，大量机绣产品走出国门出口创汇，这些资源共同形成了无锡刺绣较为完整的产业生态。但经过企业改制和企业归并，这些从业者或改行、或遣散，很多宝贵的专业人员不得不退出刺绣行业。目前，无锡全职的锡绣从业者只有10人左右，这和邻城苏州的10万绣娘完全没法比。”

为了解决非遗的传承问题，政府做了很多努力。2015年起，当时的文化部和教育部共同启动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培计划”。这项计划通过组织非遗传承人到高校学习，帮助非遗传承人强基础、拓眼界、增学养。高校的参与，让非遗走出了以往仅仅依靠家族式传承或师徒式传承的窄巷，让非遗的创新和推广上了一个台阶。

2007年，薛福成故居成立了锡绣工作室，当时的50多名学员里最后只剩锡绣大师吴鸣文的徒弟胡晔新和邵敏2位70后绣娘。胡晔新和邵敏平常除了制作绣品之外，还在薛福成故居成立的女红研习会和芦庄第二小学兼职锡绣老师，让更多的人了解锡绣，并加入其中。她俩作为薛福成故居的员工，目前每月收入仅有2000余元。

1995年出生的倪雪，作为锡绣大师吴鸣文的关门弟子，倪雪接触锡绣已有11年。吴鸣文去世后，倪雪依旧每天去师傅家刺绣。记者来到位于溪北新村的吴鸣文家时，倪雪正在绣案上专心绣制《传奇网页SF》。记者了解到，吴鸣文生前为了治病花费了百余万元，吴鸣文的爱人不得已卖掉了一些她的作品。目前倪雪每月的工资和社保也是在消耗这笔钱。吴鸣文的爱人周老师向记者表示，再苦再难，也要继续培养倪雪成才，因为这不仅是吴鸣文生前的愿望，也事关锡绣的未来。

短　评

锡绣传承,如何传承？

在经济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现代化工业文明的迅速发展对保护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形成了相当大的挑战。目前，无锡所确立的包括锡绣在内的非遗项目中，多数已近乎“标本”，都有失传的危险。这些项目有技术没传人、有意识没能力、有手艺没新意、有产品没市场……

不可否认，近年来锡绣保护、传承工作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初见成效。但与其它行业比起来，愿意学习锡绣等非遗技艺的人仍然是凤毛麟角，说到底还是学了这项手艺，能不能让人维持生计的问题。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眼下靠锡绣为生，只能清贫一辈子，甚至连生计也难以维持。不能谋生的手艺谁愿学？

记者了解到，目前锡绣从业者不足10人，月收入普遍只有2000余元。目前，倪雪这一代95后进入成长期，未来，她们将成为锡绣的中坚力量。她们对于收入不敏感仅仅是因为她们现在可以依靠父母，也没有家庭负担，可以不计报酬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过些年，当她们需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时，收入就势必会成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无锡精微绣的制作周期很长，完成一件大作品少几个月，多则几年，其收藏价值虽高，但动辄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元的价格仍令人望而却步，出现“有价无市”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