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在冯玉祥将军的夫人李德全女士率领下访问日本，中岛的母亲向李德全女士说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中国，恳求代为寻找。李德全女士回国后，通过各种渠道多方查找，数年之后在牡丹江找到了16岁的中岛幼八。1960年，中岛回到了日本，见到了母亲。

“因此，我16岁之前其实是中国人，吃着中国的饭，穿着中国的衣，是中国的父母养育了我。”中岛告诉我们，他是回到日本之后才学习日语的，至今日语还不标准。只是没想到，一口流利的汉语竟成了他一辈子的饭碗。他给我们的名片上写着“中国语言通译”，他在日本的大半生，一直以当中文翻译为生。

这位身世坎坷的老人，一生深深厌恶战争，也深深感激着中国。当年牡丹江发大水，他从电视上看到大水淹没了自己童年时就读的小学，就募集了140万日元，相当于10多万人民币，汇给了这所小学。这次，他听说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青年军官研修团访问日本，特意赶来为我们导游。

当天晚上，中岛先生参加了为我们举行的招待宴会，他开宗明义说：“今天吃饭没有外人，希望大家开怀畅饮。”

酒酣耳热，中岛把一条白毛巾搓成长条，盘在头顶上，就像《一休法师》漫画里的老爷爷，脸红扑扑的，说自己不但会唱中国歌，还会唱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歌曲。

“我们欢迎中岛先生唱一个好不好？”“好！”大家一起高喊。谁也没想到，中岛唱的居然是：“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侵略者……”顿时，大家都感到意外，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听过一个日本人唱这首歌。

告别仙台前往东京的时候，中岛先生来到新干线火车站给我们送行，送给我们每个中国军官一份文稿。我打开一看，竟是用中文打印的鲁迅先生名篇《藤野先生》！

他说：“当年鲁迅先生在日本留学时，就是沿着你们将要走的这条路从东京到仙台的，这条路上有两个地名，一个是‘水户’，一个是‘日暮里’，鲁迅先生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提到过这两个地名，你们可以隔窗看到站牌……”

可爱的老人！可爱的中岛幼八先生！

火车开动了。视线里，中岛先生的一头白发越来越远。翻开《藤野先生》，我轻声诵读起来：“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

交锋

——中国军官与日本学者的一次辩论

2005年8月，我参加第五届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青年军官访日研修团。期间，发生了一次与日本学者的辩论，至今难以忘怀。

那一天，有两位日本学者给研修团开讲座，一个叫茶谷，介绍日本的政治；一个叫松下，介绍日本的经济。

两名学者讲完后，中国军官提问。我说：“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茶谷先生。19世纪中期，日本政治家福泽谕吉先生写过一本书，叫《脱亚论》，认为日本应该脱离亚洲而成为欧洲国家，所谓脱亚入欧，成为日本走向近代化的理论基础。您认为当代日本政治家是否仍有这种脱离亚洲、不喜欢亚洲、忽略亚洲的心态？这种心态对现在和将来的日本有什么影响？”

译员翻译之后，茶谷说：“我认为脱亚入欧也是中国目前遇到的问题，也就是中国人曾经提出的中体西用思想，这并不是日本特有的现象……”

我问的是日本，茶谷却主动把中国牵扯进来了。当年，日本首相小泉一意孤行，多次参拜靖国神社，严重伤害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人民的感情。我这样提问，等于把近代史上日本歧视邻国、侮辱邻国、侵略邻国的老账翻出来了。

茶谷主动问我：“我猜你这个问题的出发点是针对小泉政府的对外政策，是不是？”我坦率地说：“既然您这么说，是的！”于是，茶谷说了一通为小泉开脱的言辞，最后说很多日本人都认为与美国保持良好关系比和亚洲邻国搞好关系更重要。

我说：“中国人习惯认为，与邻居搞好关系更重要。”

茶谷居然说：“但是中国人有句老话，叫远交近攻。”

我立即反驳：“中国人还有一句老话，叫远亲不如近邻！”

这下子，茶谷的脸涨红了，心虚地问我：“可能我的回答不能让你满意吧？”

这时，研修团的吴小毅团长接过了话茬：“我想借武记者的提问和茶谷先生的回答说几句。首先，不仅仅是小泉政府，日本很多政治人物都有看不起亚洲邻国的心态，这导致了日本发展与亚洲国家关系上的短视，比如日本对中国出口汽车，开始是把日本早就淘汰的汽车出口到中国，比如夏利汽车。但是，德国在中国建厂，基本上是投产与德国国内同步的汽车，现在中国汽车市场半壁江山是大众汽车公司的产品……”

这时，茶谷说出一句离谱的话。他说：“日本也很重视与亚洲国家一起发展经济，比如我们积极参与东盟‘10＋3’会议，与东盟国家共商经济发展，就像我们历史上提出的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举座皆惊！吴小毅团长严肃地说：“我要纠正茶谷先生的话，把‘东盟10＋3’说成是‘大东亚共荣圈’，这是对亚洲国家的侮辱！”

这时，茶谷的脸涨得通红。一旁的松下出来解围，说了一些赞美中国经济发展的话。茶谷赶紧说：“是啊是啊，我们没有一点看不起中国人的意思，中国那么强大，经济发展这么快……”

我的提问，不经意间引发了一场辩论。我真切地体会到，惨痛的历史教训，并没有帮助一些当代日本人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即便是一些学者，对于战争罪恶、大是大非还有相当的模糊认识，实在令人遗憾。

最后，吴团长用外交辞令结束了交流，在赠送礼品时，他将一个京剧脸谱工艺品送给了茶谷，介绍说：“这是中国古代一位著名历史人物，名叫诸葛亮，他是一名智者，一生谨慎，对待重大问题如履薄冰。”

这也是话中有话，也不知道茶谷听懂了没有，他一个劲地鞠躬……

“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

中日友好交流一段佳话

1980年5月28日，本报刊发《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一文的版面。

上图：1980年7月14日，聂荣臻在人民大会堂会见分别40年的美穗子。

下图：2005年8月，聂荣臻之女聂力（右二）向美穗子（左）赠送字幅。

历史的见证

■张良

上面的这两张照片，记载了中日友好交流史上一段佳话。